每次一搬到新的房子里,我就会开始精心布置,因为我希望每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都能成为新的归属感。然而,尽管我用心对待每一个居住的空间,但这份归属感却很少出现。
入冬后的台北天气寒冷,我和雅雅从太和殿火锅店出来走向捷运站。麻辣火锅里的花椒还在胃里沸腾,脸颊却开始感到冰冻。我们躲进骑楼里快速走过,我的脑海里却突然跑马灯似地闪过很多过往画面,我抬起头来尖叫:“天啊!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家!二十多年前我住在这里!”我兴奋地寻找门牌号码确认,雅雅却困惑地看着我:“你离开台北回去马来西亚的时候才7岁,怎么可能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餐厅橱柜上碗盘的花纹图案,也记得和室的门要轻轻拉开才不会卡着,一转眼,我已经长那么大了。
“哇这是信义区耶离101也太近了!如果当初房子没有卖掉的话,你现在已经暴富,每天躺在家数钱了!”雅雅笑着说。
我抬起头看着窗口,之所以对这里如此念念不忘,当然不是因为我没有暴富,而是因为信义路的老家是唯一一个,我们一家四口曾经住在一起的地方。
从台北搬回槟城后,因为上学的缘故,哥哥住在北海叔叔家,我住在大姑家,爸妈则住在外婆家。之后妈妈买了房子,但哥哥去了英国,爸爸在台湾工作,只有我和妈妈住在那里。再之后,我去了美国,毕业后回国又来到了吉隆坡,在这个不断搬迁的过程里,我习惯了四处为家。每次一搬到新的房子里,我就会开始精心布置,因为我希望每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都能成为新的归属感。然而,尽管我用心对待每一个居住的空间,但这份归属感却很少出现。或许是因为我从未在同一个地方居住超过五年,也或许是因为我从很小就已经习惯了晚餐时间一个人吃着外卖搭配隔壁飘来的饭香和嬉闹声。
有一次新年假期后男友从老家回来时对我埋怨:“我在家里根本睡不好,弟弟睡旁边好吵,爸爸一大清早叫我起床陪他去跑步,天啊我根本不用睡觉! ” 我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使用着超大空间,睡房和客厅都只属于我,我没有室友。” 男友停顿了一下,问我: “那你想要的家是什么样子?”我歪着头开始想象,”我要一间很大的房子,有很多层楼很多房间,爸爸妈妈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在里面。早上我会被说话声吵醒,傍晚回家时会看到妈妈在拍鸟,而你躺在沙发上滑手机。”
婚后的我们真的买了一间这样的大房子,却因为各种理由始终没有搬进去住。几个月前,有位买家出了高价希望能买下这栋房子,当时的我兴奋不已,也为自己多年累积的房地产投资经验和眼光感到骄傲。我兴高采烈地拿着计算机哒哒哒地计算着我们税后的得利和收益,同时拿出纸张开始画图表分析投资回报,然而抬起头,却看见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他。
“我不想卖,我只想给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