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论搬什么家,唯一的要求只是 —— 单层就好。
小时候去朋友家,总觉得有楼梯的家很高雅。
电视剧里的豪门贵族,家里一定有个堂皇富丽的大楼梯。美女缓缓提着公主式晚礼服下来,帅哥男友在梯口提着鲜花迎接;多浪漫啊。那些睡在二楼的主角们,心情一郁闷推开门就走出露台,眼前尽是一望无际的美景,一切顿时豁然开阔。
虽然,有时候他们会滚下豪华楼梯而流产,也会被坏人从阳台上推下惨死;但那些都是剧情需要,根本无法动摇一辈子住在最普通不过的单层房子里的我的决心—— 有一天一定要住有楼洋房!
这一切,在我念大学的时候终于实践了!
大学刚建好的新宿舍,每个单位两层楼,楼上有三房与厕所,楼下有厨房客厅,就像是一间小房子。我在各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下不必排期就获得入住机会。虽然没有露台,往二楼的狭小楼梯跟“豪”字连边都无法沾上,但这显然是我入住高楼豪宅的第一步!
初入住半年,同屋都还没有搬进去,我缴一人房租却独占整个单位,那不是豪门是什么?
一个周末,和来自香港的同学们打羽球。为了不丢身为世界羽球强国人的脸,人家每次给我开高球,我就以为自己傅国强上身跳跃半空迅速杀球。球没杀成,脚踝着陆时决定放弃把这不知自量的家伙撑起。球场传出一声惨叫后,都忘了我是单脚跳着回宿舍,还是爬回去的。
不到一个小时,我原本可爱的脚踝肿得比老家种的木瓜还大。虽然勉强靠单脚力量能站起,走动却得靠扶家具借力。那只有500方呎大的三房小宿舍,一刹之间仿如五千方呎面积的大洋房。一般三两步就能攀上的二楼房间,当时要三两刻钟才能以狗爬姿势抵达。
终于气喘吁吁地抵达楼上,想喝口水,才发现饮用水都在楼下厨房。同学按门铃探望这跛脚咖,只能从二楼窗户探头表达谢意——“我没事,但无法下楼开门给你啊,走吧。”
等待那猪脚状的脚踝渐渐恢复人脚模样的一个月,生命里出现的每个小阶梯都长了魔鬼的嘴脸,像邪恶魔灵随时在转角处等我。宿舍里那一道楼梯,更像走向地狱的通道。上楼时小心翼翼学着四脚动物一级一级往上爬,下来时用屁股当坐垫一级一级往下移,脑子里重复上演的,都是电视剧里那些失足滚下楼梯而头破血流、从此瘫痪、一命呜呼的情节画面。
我们怎么可能住在树上?人类根本就是连站立都有危险的动物啊。
从此以后,我无论搬什么家,唯一的要求只是 —— 单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