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 22.01.2023

何国全:农历新年

如今静心回顾,农历新年的种种,随成长的阶段和生活变化,原来也有不同的经历和感触。

 

过了五十多次的农历新年,虽然都平淡无奇,但若要书写回忆,还真需要一点时间和力气。

儿时的记忆里,并没有如贺岁歌所唱出的放鞭炮穿新衣戴新帽那种春暖花开,大地万象更新的喜悦。

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新春期间也没余钱张灯结彩。我们也很懂事,不会吵着父母要弃旧换新迎新岁,更别说烟花炮竹噼里啪啦响连天,烧钱的玩意儿。

除夕饭桌上的菜肴,回想起来,特别怀念父亲烹饪的芋头扣肉,下足五香粉,令人咂嘴舔唇,余味无穷。记忆里也有母亲逢年过节才准备的白斩鸡,不是因为鸡肉香滑多汁,而是我排行最小,母亲总是偏心给我留只鸡腿。我吃起来忒得意,气焰嚣张。

还记得大姨来探亲时,偶尔会带来表哥的旧衣服。表哥们瘦小但跟得上潮流,衣着时尚。我穿上那些红极一时的阿哥哥装过年,虽然紧身不是很舒服,却也暗自高兴了好几天。

母亲的一生都在割胶。初中时我念下午班,早上还得臭着脸收了胶乳才赶着去上学。在蚊虫叮咬中深知母亲挣钱不易,从而养成了节俭的习惯。

那时期,大哥大嫂开始经营杂货店,所以我的新年衣也清一色都是广告T恤了。随手拈来就有美禄、阿华田、金旦面、Kiss me 、Hacks、发达汽水等等的T恤,不胜枚举。现在想起来,不禁莞尔。当时的我不就活生生是个行走的广告板?

高考后进了医学系,就从吉打南下吉隆坡,开始了游子生涯。医学系的假期真是少之又少,而我仅有的三天春假,大半时间都在深夜赶路,五百公里云和月。

新春前一个月,我得先到富都车站预购车票。然后在年二十九晚上启程(除夕旷课),翌日抵达樟崙老家。哥姐都在外地工作,老家就只剩我一人,睡眼惺忪和父母默默地吃团圆饭。狼吞虎咽后又赶到20公里远的日得拉,在女友家吃另一桌的团圆饭。

初一都在补眠,初二晚上又搭巴士南下,初三凌晨抵达吉隆坡富都车站,转搭迷你巴士,在 Tawakal 医院门前下车。随同晨运者快步跑过帝帝旺沙公园湖畔,回到学生宿舍,匆匆梳洗后,就赶着到吉隆坡医院上课了。

就这样,我经历了六年长途跋涉,在长巴冷冻空调里卷曲的新春记忆。

我一毕业就结婚了。父母跟着我住,幸好太太的娘家也不过是二十分钟车程,每一年无需舟车劳顿就可以吃两轮的团圆饭,感觉无比幸福。

1995 年的除夕凌晨,太太羊胎水破了,三个小时后,大儿子就出世了。

岳父把年饭送来产房,我亲自为疲惫的太太喂食,一旁睡着小宝宝,这样的团圆饭是不是很特别?初一抱着宝宝回家,眼睛都还没能完全睁开的他,就收到一大堆亲友的祝福了。

还记得 1996 至 1998 年,华巫共庆新年吗?那是举国欢庆,喜气洋洋的大日子啊!你可想过,医院的岗位可不能空着啊!

折衷的方法就是:来自外州医生都可以回乡过年,其他的就轮流站岗。我在除夕巡房后就回家吃团圆饭,初一回到岗位,与巫裔同事交班,让他们到清真寺祈祷和扫墓。初二他们回来交替,又轮到我休假回娘家拜年。初三又轮到我站岗……

后来岳父母搬到双溪大年,也不太远,团圆饭我们依旧两边跑,其乐融融。

就在双溪大年,和某位牧师结缘,从而知道他和太太亲力亲为,办着一间孤儿院,靠的就只是善心人士的捐助。

这孤儿院成了我们团圆饭后,一家大小去探访的地方。在探望小朋友和捐助之余,也希望给我孩子实地教育,希望他们知道团圆饭不是理所当然,应当感恩惜福。

不幸的是,牧师因病去世,这孤儿院搬迁了几次,也就失去联系了。

我们五兄姐弟各自成家,各有各的团圆饭。如今父母已不在,但我们持续在年初三那天团聚。大嫂的猪脚醋油而不腻,香飘万里,是餐桌上的亮点,也是我们期待的开胃菜。

疫情肆虐的这两年,我们都经历了许多,学会了许多,也同时错过了许多,失去了许多。庆幸的是,我们家族成员都安然度过这个疫情。生活里的变数,让我们学会了珍惜当下。

如今静心回顾,农历新年的种种,随成长的阶段和生活变化,原来也有不同的经历和感触。

平平无奇的记忆,用另一个角度看,在在都是幸福的滋味。感谢上天没有给我起伏跌宕的风浪,没有把我吹得东歪西倒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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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全
何国全,六字辈,来自马来西亚的吉打州,著有《谈情说爱的刀手》、《刀下留情》、《别着玫瑰的白袍》。没有文学基础,但还算是个有点浪漫的理科男。目前为外科专科医生,闲来喜欢穿梭于温情的文字,借以平衡手术室里麻木不仁的冷漠。穷一生在刀光剑影中度过,手套上沾满的是人们不曾留念的血迹。故此,希望能以刀锋下缝缝补补的见闻,写下一些温情洋溢,直得让你回味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