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负担,请送一盒月饼给一个需要的家庭,就像小时候人家送好吃的东西给我们一样。
不知何时开始月饼的价格已经变成天价。我有时候在想,相对收入不多的家庭,要吃上月饼也是一项负担。
月饼情意结源自小时候,母亲在中秋前一个月会去一间饼家打临时工,持续了好几年。她的工作是负责制作“公仔饼”。中秋节当天收工,老板会给员工一盒月饼,一包“公仔饼”,还有母亲做的两个“猪笼饼”。猪笼饼我会存放在衣柜里“慢慢吃”,直到猪笼饼变干变硬。
当母亲把四方盒的月饼放在桌子上时,我和哥的眼睛几乎是发亮的。期待母亲打开饼盒,期待那一大口饱满的双黄莲蓉,饼面上有一层发亮的油光,这样的月饼是最好吃的。按照母亲的形容:“油水充足”。以前的月饼都是有“份量”的。沉甸甸的在手上的感觉非常好。
那个时候大家多数买最便宜的桶装月饼,家里忽然多了四方盒的月饼,对小孩子来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我们吃完月饼之后一定会把饼盒保留。
中秋节最难忘的是念中学的时候我们租房在阿依淡。住在我们对面的房客,先生踏三轮车维生,有两个孩子,收入很少。
中秋节这一天,我走过她的房间,门帘内的木桌子只有一小碗菜肴。一家人在灯光不明的小角落安静地扒饭。没有月饼。我回房拿仅有的四粒月饼,分一粒给他们。我看到孩子眼睛里的盼望和欣喜。
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朋友在过节时给我们送来一碗菜肴。我和哥等到客人离开时才能大快朵颐,这是母亲的家训。
我和对面房的阿姨说中秋快乐。她谢谢我送给孩子的月饼,她说他们每年都不庆祝八月十五,他们庆祝八月十六。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中秋节过后月饼会半价清货。他们会散买两个来庆祝。姐弟也明白父母的难处,不吵。
我听了,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很多年过去,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家庭。想起那对姐弟。
去年,在监狱弘法的师兄中秋后到处找半价的月饼,送给囚友。因为数量很多,朋友在那些日子都忙着到处张罗。囚友收到月饼时虽然已经过了中秋,还是非常开心,舍不得吃。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月饼,而是对父母对家庭的思念。有囚友说,以前不觉得一块月饼对他的意义,也不觉得吃月饼有什么特别。现在一边吃一边流泪。
我们常常都是失去才懂得拥有和珍惜。
谈起中秋,我常会想起许鞍华导演的电影《天水围的日与夜》,特别是最后那一幕:鲍起静、儿子和独居的阿婆一起中秋围炉,饭桌上吃着阿婆“收了很久”的大颗冬菇,闲话家常。外头烟花灿烂。
在这样的氛围里,大家互相扶持,减少很多人间苍凉。
我们会买月饼送给老板、送给上司、送给对我们有恩的人。如果可以负担,请送一盒月饼给一个需要的家庭,就像小时候人家送好吃的东西给我们一样。那是一种长大之后依然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