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之旅过后没多久，疫情就造访全球。我还记得母亲很有感触地对我说：有些事你现在不做，很有可能就来不及做了。

哇！你在航空公司工作，可不可以给我免费机票？这些年来问我这问题的朋友很多，他们都很美，真是想得美。可惜的是，这问题的答案却是没得想。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也没有免费的机票。所谓的免费机票，还是要付服务费和机场税，真是飞行万税。一人有一个梦想，我们一年只有一张免费机票。其他航空公司让一家大小和朋友免费旅游，那是其他航空公司的康头。

飞行工作的其中一个好处，是能够以经济的成本坐经济舱。如果亚航让人人都可以飞，那么我的公司让我们母子都可以买比较便宜的机票飞。至于母亲节赠送免费机票给员工带母亲旅行，是愚人节才有的事情。母亲节带母亲出游的计画，却是不错的想法。

第一年飞行，我带母亲到语言文化和我们相近，可说是“陪我们一起长大”的香港。小时候贫穷限制我们的想像，以为香港是个遥远的地方。从电视到现实，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我记得那趟海洋公园之行，母亲快乐地回到过去像个小孩一样。

粤语有句十分传神的俗语叫“鸡腿打人牙骹软”，我来到香港体会到“吃了鹅腿会脚软”。有一晚和母亲吃了大排档之后水土不服，整个晚上上吐下泻。虽然第二天变the last samurai “最后武士”（最后无事），不过当时候真是吓坏我妈孩子的妈。在那之后，我们出游虽然买不到含笑半步癫，但也会准备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

飞行第二年，我带母亲向东学习。我记得我第一次到东京，密密麻麻的地铁站指示就像寻宝地图，让我眼花撩乱像是大海捞针。母亲第一次到东京，我就是她的指南针。不过日本的公交再发达，母亲的十一号巴士也需要润滑油。我们就在六本木的大蜘蛛模型下，涂抹飞机上购买的某标万金油。

母亲第二次使用万金油，是在回到酒店之后。我记得当时候母亲洗澡出来摇摇晃晃，说上次在香港水土不服的是我，这次在日本头晕不舒服的是她，觉得有点天旋地转。当时我看着电视报导有关日本发生轻微地震的新闻，我们还是笑笑搽了万金油定惊一下。

来到第三年的飞行，上天也就是班表编排部门的电脑，给我一个米兰长班。所谓的长班，也就比一般的两晚欧洲航班多了一晚的逗留时间，因为当中有一天需要当值来回巴塞罗纳的航线。我还是带上了母亲一起，还好乘务员老大让我们挤上从机场前往酒店的组员大巴。

那趟航班，有其他同事也带着老公老婆男女朋友出行。母亲小小声问我说：“其他组员都带伴侣旅行，你带妈妈旅行，会不会不好意思啊？” 我嘴上说着“这当然没有问题！”， 内心绝对没有想着“这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

以往每每工作汇报的时候，都会听见上司说要把乘客当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这趟工作之旅，我没有把母亲当乘客，因为母亲不会按乘务员呼叫铃，也不会多多要求和投诉，也不会弄脏厕所。

我们在意大利没有星巴克的年代去了一家咖啡座，当我问母亲要喝什么饮料的时候，她望了望餐牌说“看不清楚”，服务生就送上一杯 Cappucino。我们品尝了墨鱼意面，没有遇上像麦兜的服务员，不过却吃得一嘴“蚂蚁牙黑”。我们还去了科莫湖，拍了很多湖图，不会糊涂也不会模糊。

意大利之行让我觉得母亲还是喜欢亚洲行，因为食物口味比较接近，接下来一年我们去了冬天的北海道。入住酒店之后，母亲看了窗外觉得有点肮脏，感觉很多灰尘漫天飞扬，叫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象。我看了很久，后来开窗伸手摸了一下，原来是两母子眼花，看不清是雪花。

下雪除了看起来有点脏，一点都不浪漫之外，还暗藏危机。由于第一次一起在雪中漫步，我和母亲兴奋地像两只狐狸，因为“脚滑”的关系，走在湿漉漉的冰天雪地上，我们两母子都滑到了。接下来的行程，只能“慢步”札幌和小樽。

熊喜欢冬眠可是熊妈妈不喜欢冬天，后来的一年我们拜访夏天的北海道。夏天是北海道的花期，可以观赏满山遍野大面积的花海。看着五彩斑斓鲜花盛开的自然风光，感觉内心在心花怒放。我们刚好碰上富良野的北海肚皮祭，无数的肚皮化成无数的笑脸，真是一片让人感受到无数欢乐的海洋。

这次我们选择自驾游，母亲说这种开车到门口的旅行方式很适合怡保人的生活方式。我作为一名睡过无数酒店大床的专业睡床测试人员，我觉得我和母亲还有幸睡到最好睡的床，感觉就像睡在云端，听母亲美妙的乐曲在交响。这真是这么多次以来最棒的出游体验。

自驾游玩上瘾之后，我们在疫情之前还去了一趟冲绳。冲绳给我们的感觉就是比较不像日本，但还是属于日本的地方。当地其中一个有名的特产是海葡萄，当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吃过的巨峰葡萄是香甜的，海葡萄则是有点咸的。带母亲出游，可以尝遍不同滋味。

此趟行程的重点我想应该是庆幸参观了首里城，因为这个被联合国列为文化遗产的古迹，在我们离开后就被祝融光顾，我们内心的感觉就像巴黎圣母院被烧时的那般心痛。冲绳之旅过后没多久，疫情就造访全球。我还记得母亲很有感触地对我说：有些事你现在不做，很有可能就来不及做了。

每次和母亲出游，都会发生一些凸槌事故。我问母亲疫情后还要不要出国游玩，她的眼神还是充满期待。过去这些年来，我虽无法带母亲走遍世界每个角落，至少和她看过一些美景。我觉得母亲脸上的微笑，是旅途最美的风景。在妈的多重宇宙里，希望在所有我能去的地方里，都能带上母亲一起。